孟氏回去之後，心裏很不高興，默默地發了一通脾氣，砸碎了幾個碟碗。

“這個老虔婆，竟然如此不給我面子，把趙柔嘉挪到她哪裏去養，她是想告訴所有人，我不賢惠，苛待繼女，可恨，可惱，可惡！”

趙柔心進來的時候，聽到孟氏咬牙切齒地詛咒，不由失笑：“母親這話說的，真是好！”

孟氏一窒。

玉兒默默地掃掉地上的碎屑，又用抹布細細擦了，生恐留下一點兒碎屑紮了人。

吳媽媽在旁勸道：“今天老太太也知道您委屈了，無緣無故把趙柔嘉挪到沈香院，對不住您，剛才還讓翡翠過來上了您燕窩呢。太太，不要生氣，老太太心裏清楚您是好的，府裏不會流出不好的留言，您這年做的事兒，留下慈愛的名聲，整個京城誰不知道？”

“知道有什麽用，人家看道的是趙柔嘉不住在我這兒，就會懷疑我對她別有用心！這個老虔婆，從來都沒有為我考慮過，府裏這麽多姑娘，她要寵誰不好，偏偏寵趙柔嘉這個蠢的！”

孟氏氣惱就是氣惱在這裏。

她看不起、要捧殺、以為是個小奶貓的人，竟然找了一只狐貍來保護她！

偏偏那只狐貍她暫時還玩兒不過，這就傷腦筋了。

趙柔心笑道：“母親何必如此苦惱，我們不都想好法子對付趙柔嘉了？”

孟氏道：“是啊，原本我也不想用這種手段對付她的，可是誰讓她和老太太都惹到我，就只好對不起了！趙柔嘉不能留了！”

說完最後那句話，孟氏的臉扭曲成一團，清麗的容貌看著十分滲人。

瞥了一眼正在擦地的玉兒，孟氏吩咐道：“玉兒，你下去吧。”

“是！”

玉兒乖乖地拿著抹布下去，心裏一陣輕松。

幸好出來了，他們剛才的話真是讓她心驚。

雖然已經打定主意上孟氏的船，可有些事情，能不知道就不要知道，能不沾手就不要沾手，對自己對他人，都好！

“母親說的對，只要沒人教導她，沒人關註她，誰還能制止我們養廢她？蠶食鯨吞，不著痕跡，到時候再把她嫁一個無用的夫君，讓她日日不得安生，夜夜不得穩睡，到時候，母親想要做的事情都可以完成，包括你最恨的人，比如鄭氏，趙楊，趙柔嘉，趙老太太，你想抹殺誰就抹殺誰！”

趙柔嘉的語速很慢，一字一句，緩緩道來。

吳媽媽聽得眼皮一抖，心裏狂跳，這五小姐看著怎麽那麽邪門！

說話做事都透著一股邪氣，真是讓人心驚！

孟氏也止不住詫異，雖說趙柔心這段時間很多次說過這樣的話，可是每每聽到，孟氏還是很不習慣。

若趙柔心是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太太，說出這樣的話還正常，可是如今這樣，怎麽看，怎麽怪異。

“心兒，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麽容易，捧殺和抹除，不是你說的那麽容易。這些事情，你少插手，沒有什麽好處，你只要心裏明白，不讓人哄了去就行。別的，能少管就少管，能少說，就少說，這才是一個大家閨秀該有的風範，你知不知道？”

孟氏覺得趙柔心是聰明，可這份聰明有些邪氣，不像一個正常的孩子，小女兒的明媚活潑趙柔心有，可小女孩兒沒有的陰險狠毒她也有！

有時候，她甚至覺得她都沒有趙柔心心思歹毒，趙柔心還那麽小，這就詭異了！

趙柔心彎唇，冷冷一笑：“母親這是嫌棄我，覺得我歹毒？要是那樣，母親倒是幹脆利落地收拾趙柔嘉啊，何必讓人跑到老太太那裏去，讓事情超出掌控。母親自己無能，還不允許我出個主意，倒是讓我見識了你的心機手腕，不過爾爾。”

“當初鄭傾姿就是蠢死，才會讓你得手，要是稍微遇到一個有腦子的，哪兒還有你風光的份兒！”

說完一陣風一樣的出了門，留下能使和吳媽媽面面相覷。

孟氏呆了，良久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：“媽媽，你說，心兒是不是不對勁兒？她……似乎中了邪！”

說道“中了邪”，孟氏纖手一抖，似乎說出這句話，耗盡她所有力氣。

孟氏頭皮發麻，可是又覺得自己似乎揭開了某種真相，指甲深深嵌入掌心，心痛的滴血。

她也不想這樣說自己的女兒，可是，趙柔心的各莊行為言談舉止，無一不出格，不用中邪都解釋不過去。

吳媽媽也這麽覺得，他們一直分析，說趙柔嘉變了，可在她看了，何止趙柔嘉變了，趙柔心更是變了，比趙柔嘉更家變得徹底。

這才是真的嚇人！

可是吳媽媽不敢說，囁嚅了半天才道：“夫人，這個……這個……”

這個了半天，都不知道怎麽往下接。

說重了，對趙柔心不好，對自己更不好。

說輕了，說假話，在孟氏這裏又過不了關。

吳媽媽覺得，她真的不能對這個話題發表意見。

孟氏道：“你實話實說就行，我不怪你，我自己也有感覺。我只是……問問你，是不是也有這種感覺。”

彼時對於中邪這種事情，頗有些忌諱，對於那些不合時宜、超出常理的表現，人們做的是覺得有種莫名的畏懼。

有時候為了保護自己，也會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為，比如給人驅邪，前朝就有個因為驅邪被驅死了的人。

想到那個被驅邪驅死的人，吳媽媽打了個寒顫。

半晌後，斟酌道：“也許沒有夫人想的那麽嚴重，小姐就是想多了，也不是夫人想的那樣。”

孟氏搖頭：“我自己的女兒我自己清楚，心兒以前不是這樣的，就是最近，實在太不對勁兒了，若不然我也不會這樣猜測。你說，我要不要給她驅驅邪？”

吳媽媽覺得後背的汗水潺潺地往外冒，硬著頭皮道：“夫人多慮了。”

見她臉色煞白，不敢做聲的模樣，孟氏展顏一笑：“你放心，我沒想怎麽樣，心兒畢竟是我的女兒，我不會把她怎麽樣的，就算是驅邪也會悄悄的，不會讓人知道。”

吳媽媽吊起來的心往下回落，大汗淋漓，卻不敢擦汗，連聲附和：“夫人說的對，是該悄悄辦，不讓人知道。”

這樣對孟氏，對趙柔心都好。

孟氏笑了：“這麽說來，你也認為她有毛病？”

說來說去，最後又繞到最初的話題。

吳媽簡直要哭了，她這說的了半天，敢情都是白說了，又掉到孟氏挖的坑裏！

吳媽噗通一聲跪倒，連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，磕頭道：“夫人贖罪！”

孟氏把人扶起來，柔聲道：“好了，我都明白的，不怪你，心兒是不對，不過這不是最重要的，重要的是趙柔嘉，我等著她栽跟頭，玉兒說，事情都準備妥當了，媽媽等著看戲吧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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